”
“恨”这个字眼像一支毒箭,从背后洞穿了弥晏的灵魂,让他感到一丝寒意渗入了四肢百骸。从见面之初,他就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,因为现在的谢云逐没有记忆,所以那些痛苦、悲伤、愤怒、质问和思念都开不了口,他也竭力不展现出真正的自己。
可是谢云逐何等聪慧,他能感受到自己身上那个扭曲的情感漩涡,而且他也不可避免地被卷入其中。
“玫瑰园……”弥晏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,他想起了那片无穷无尽的玫瑰海,每一朵都代表着一个可能性。那到底意味着什么?弥晏不知道答案,但非常清楚那一定是与他们的过去息息相关的、极为重要的一个地方。
甚至谢云逐什么都不记得了,然而他的脑海里却依旧留有关于玫瑰园的印象。
在安眠到来时,他附在谢云逐耳边说出的那句话就是有关玫瑰园。
他说,我了解你,我知道你真正的“唤醒点”是什么,你一直觉得家门外应该有一片玫瑰园对不对?每次看到,你心中就会涌起一种违和感,分不清梦幻与现实……
就是因为这一句话说进了他的心坎里,谢云逐才会临阵倒戈,站在了他这一边,帮他对付安眠。
弥晏攥紧拳头,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,而谢云逐执着地跟在他身后,一直来到了那个“可能性”身旁。
这个双头的怪物依旧没有消失,却在弥晏到来时微微俯下身躯。弥晏的手挨个摸了摸他们的头颅,“结束了,你走吧。”
“可能性”于是乖顺地闭上双眼,口中发出了高亢的吟唱,已经超出了人耳能接收的频率,所以谢云逐只能看到他们的嘴巴阖动,耳膜感到一阵难受的鼓胀。
在某一时刻,他忽然一灵醒,那种感觉类似于在梦里一脚踩空,忽然整个人都打了个激灵。
垂着婚礼白纱的领域消失不见,困住安眠的六面体囚笼也跟着不见,不知消失在了哪个时空的缝隙里。
他回到了现实之中,然而眼前的画面简直比噩梦还噩梦:
别墅院落一片狼藉,墙塌了,上面还残留着放射性的血迹,地砖被刨飞了,地上插着的……莫非是骨头?老树都倒了,树杈上还挂着一副肠子……
这一切的始作俑者,就是波比,他一边撕扯着自己一边试图摆脱安眠的影响,最后在拆了自己之前,成功拆了家。现在他正奄奄一息地躺在那个皮衣女人的怀里,一簇纯白色的火焰在他的身上燃烧,烧出了滋啦滋啦的烤肉声,院落里充斥着他嗷呜的惨叫和烤肉的焦香味……
“治疗怎么样了?”对着波比,弥晏露出了关切的神色——呵呵,对别人永远那么温柔,对自己就没个好脸。
“没问题,在治了在治了。”女人应道,只见她大手一扬,那火焰顿时烧得更旺,火光直冲天宇。波比的嚎叫顿时都变了形,然而他被包裹在纯白火焰里的皮肉,却在飞速地愈合。
烧烤治疗吗?有点意思……谢云逐眼巴巴地看着,站在自家屋檐下没动。
因为除了之前的三个闯入者外,他家院子里又多了好几个不认识的家伙。
他们显然是弥晏的同伙,看到弥晏出来,脸上都浮现了惊喜之色,热情地打招呼道:“太好了大人,您平安归来了!”
“不愧是爱神,没想到这招真的有用!”
“快快快,让我看看你没有受伤吧?!”
这些人争先恐后地围上来,挤在弥晏身边叽叽喳喳地兜售关怀,连受伤的波比,都躺在人群外围汪汪大叫,试图博得一点关注。
“嗯,我没事,楠姐,不用担心我,把你的药留给更需要的人吧。”
“计划很成功,梦神受了伤,这都要感谢大家的配合……”对于这些人的热情,弥晏也都报以体贴的应答,谢云逐第一次发现他居然会这样笑,好像众星包围的月亮,散发着点亮夜空的温柔光芒。
“特别是波比,帮上大忙了。”他甚至伸长手,就着火焰摸了摸波比那头红毛,“谢谢你。”
“呜呜呜呜——”波比太兴奋,居然激动得哭了出来,周围人对此似乎习以为常,七手八脚地帮他抹眼泪,抹成了一张大花脸。
谢云逐一个人站在一旁,看他们其乐融融,有种格格不入之感。这帮人男女老少都有,穿衣打扮也都奇奇怪怪的,但即使以他浅薄的见识,也能看得出他们的强大,像波比这样的高手,绝对不止一个。
然而这群强大的家伙们,居然都甘当绿叶,簇拥在弥晏身旁,好像众星拱卫着北辰。而被他们所崇拜的弥晏,的确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魅力,在这个黑暗残酷的世界里他是就是春风与暖阳,好像只是为了他的一个微笑、一句温柔的言语,就值得抛头颅洒热血,赴汤蹈火在所不惜。
可是这样的人,对着自己永远只有一张臭脸,动不动就发脾气放狠话,还掐他脖子……该说这样的对待,也是一种特殊性的体现吗?
谢云逐在一旁观察他们的时候,那群人也在明里暗里地打量他,那个皮衣女人忽然没好气地开了口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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