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因为如此,虽然每个人都累得要命,但还是尽力往回赶路。皇天不负有心人,他们听到了熟悉的喇叭声,道路的那一头终于出现了军方的大卡车。坐在卡车上对他们热情招手的,正是军方的负责人谢尔盖将军。
弥晏却在此刻停下了脚步,示意队友们稍等。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小笔记本,在上面写了两行字,然后又把笔记本塞回了口袋里。
做完这一切,他才摘下了防毒面具抱在怀里,独自向前,与谢尔盖将军交涉。
清理者们信赖地在原地等待,在这几天的战斗中,眼前的这个青年已经成为了毋庸置疑的领袖。尽管令人信服的是他压倒性的武力、果决的判断力和亲切的风格,但是在看到那张脸时,清理者们还是会忍不住在心中发出惊叹。
白发的青年实际来说应该只有十七八岁,这个年纪正处在少年与青年的交界点,而他毫无疑问地占据了二者的优点。当他温和地望着你露出微笑时,甜甜的酒窝里还藏着些许孩子气,雪白的长睫鸽羽一般,每一次扑扇都扰动人心。
而当他严肃起来——比如现在——那熔金一般的眼瞳,有种妖异的非人感,但与其说他是妖孽,倒不如说更像是天神。很少有人敢与他对视,更别提那一米八几的身高,光是站在他身前就能感受到那种压迫感。
进副本的第一天,他说自己的名字叫弥晏,除此之外,众人对他一无所知。
理论上来说,凭着这张脸,他应该一辈子衣食无忧了,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游戏里,而且实力还如此强横。敏锐的清理者甚至能感觉到,他很有可能是一个深藏不露的神契者。
弥晏对这所有的惊艳和揣测一无所知——或者说浑不在意,自从他渐渐长大后,这样的目光就多到叫人麻木了。厚实的靴子踩过地上的积水,路过那些僵死在路边的乌鸦,在过去的路上,他再次拿出了口袋中的小本子,这回却不是写字,而是翻到某页看了一眼。
然后他的眉头微微蹙起,看向了谢尔盖将军。
将军仍坐在车上,居高临下地与他寒暄。弥晏虽然仰着头,但态度不卑不亢,简要汇报了他们在核电站的经过。他说得事无巨细,唯独隐藏了找到笔记的事。
谢尔盖将军深深地盯着他,他在高位浸淫多年,光是紧盯着一个人就有不怒自威的味道。他开口问道:“这么说来,你们没能进入指挥室,也没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?”
“是的,”弥晏面不改色地说谎,“指挥室在我们进入前就因爆炸垮塌了。”
将军哼笑一声:“那这样说来,谁都不知道扎切罗热在爆炸前到底发生了什么,世人也永远无法知道爆炸的真相了?”
“很遗憾,我想是这样的。”
“……”将军跳下了卡车,粗糙的大手重重地拍了下他的肩膀,他变脸变得很快,“不要为此愧疚,年轻人,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!来吧,扎切罗热的英雄们,你们值得最好的招待,我要亲手为你们佩戴勋章!”
“感谢您。”弥晏微微颔首,“我只希望早日回去见到哥哥。”
尽管在自己面前他始终非常平和,但唯有在提到“哥哥”时,他才真正意义上露出了一个微笑。那是如春风化雪般温柔的笑容,叫谢尔盖将军都有些愣神。
将军在心里嘀咕,当初扣押那个黑发男人作为人质,果然是一个无比英明的决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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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理者小队果然受到了最高程度的礼遇,在小城扎切罗热最大的皇冠酒店,谢尔盖将军为他们准备了丰盛的庆功筵席。
“这一口下去,”酒席上,一个女性清理者叉起一枚圣女果,在璀璨的灯光下打量,“相当于做一万次x光的辐射。”
然后她无所谓地啊呜一口,把圣女果吃了下去。
“嘿,那你看看我!”另一个清理者抓住了自己的头发,随随便便一扯,就抓下来一大把头发。
其他人都没心没肺地嘎嘎大笑起来,脸上没有任何沉重的阴霾。
反正只要离开副本,花赏金就可以修复身体,腰被砍断了系统都能接上,更别提身体里的辐射了。不像那些大口喝着伏特加的士兵们,若没有立刻死于辐射和变异,在未来他们也将生下畸形儿,死于慢性病和癌症。
“不过我还是不明白,”另一个男性清理者悄悄问,“弥晏为什么不把笔记直接交给将军?那样任务不就完成了吗?”
“别担心,他做事肯定有自己的道理,你看哪次他判断错了?”另一个清理者大大咧咧道。
“唔……这也不一定,你看每次只要是关于那个家伙的事……”
“哈,你说那个废物?天,我真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手段,把老大迷成那样……”
戏谑和轻蔑的语调,心照不宣的眼神,在觥筹交错间流转。忽然,有人使了个眼色,其他人立刻便安静下来,看向了门边。
就见那个“废物”迆迆然地走进入了宴会厅,脸上一副没睡醒的样子,将军和他打招呼时他甚至还打了个哈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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