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条诡异的流水线上能生产出什么?
谢云逐凝视着这些尸体,那些模糊冗余的线索都像潮水一样褪去,他的脑海里只剩下那最后唯一的答案——
“阿逐,你看这个!”弥晏忽然喊道。
他还是想不明白,就一直笨拙地改变尸体顺序,希望能碰运气蒙对答案。然而在拖动的过程中,他还真的发现了一点东西:“你看,这上面有一个空钩子!≈ot;
只有用手电筒对准天花板,才能照出那个非常隐蔽的铁钩,它正如同其他钩子一样锈迹斑斑。
八具尸体,九个钩子,九个名牌。
这个空钩子,属于并不存在的宁东顺。
“哈,果然如此……”谢云逐轻笑一声,他之前竟然没想到,所有提示都明明白白,答案其实如此简单。
“阿逐,你已经想到答案了吗?”弥晏不可思议道,他想破脑袋都不明白,一个钩子能代表着什么。
“嗯。”谢云逐话不多说,直接开始排列尸体的顺序,最靠近门的是那具新死的尸体,她甚至还是柔软的,好像只是睡着了。然后是那个肿胀的女尸,再之后,脓血外溢的、蛆蝇环绕的、皮开肉绽面目全非的……最后是那堆散乱的骨头。
“不对啊,这个顺序已经排过了,没有用的。”弥晏道。
“不,有区别。”谢云逐道。
因为这一次,他把那个空钩子,排到了散乱骨头的后面一位,最靠近按钮和玻璃罩子的地方。
他刻意留出了一个人的空隙,尽管那里什么都没有。
“空无。”谢云逐叹了一声,“白骨不是死亡的最后一步,空无才是。尘归尘,土归土,万事皆空。”
他将宁东顺的名牌,放在了那片空荡荡的地上。
滴——
一声清脆的机械音,不待他们操作,墙上的按钮就自动亮了起来。
顺序正确,原料已经准备就绪,流水线开始运行。
在蜡烛惨白的光亮里,那些尸体微微摇晃,散逸出了非常多细小的黑色粉尘。
这个过程,和微笑时产生银白粉尘有些类似,只是黑尘更加密集,好像那些尸体都是蚁穴,里面正密密麻麻地爬出细小的黑色蚂蚁,源源不断、无穷无尽。
这些黑色的粉尘在空中汇集成一股股的涓涓细流,流向那玻璃罩子。
里面渐渐凝聚出什么纯黑的东西,毫无疑问拥有某种方正的外形,但与其说是一种物质,到更不如说像是某种概念。
当谢云逐的视线与它交错的那一刻,他确信自己看见了那个答案。
他看见了“死亡”。
不是一个过程,不是一种状态,而是“死亡”本身。
危险!
强烈的危机感在一瞬间爆发,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战栗伴随着鸡皮疙瘩爬满他的全身。那些尸体消失了,流水线消失了,弥晏在焦急地呼喊自己的名字,可他很快也消失了。
谢云逐无法挪开视线,他只能注视“死亡”,好像眼球被穿在了铁丝上。明明知道危险,可是无法做出正确的反应——就好像前方有一场惨烈的车祸发生,可他仍就安静地在过他的马路。
因为他必须到那头去,“死亡”对他发出至高无上的召唤,就像再快的光也无法逃离黑洞,他也无法逃离那里。
围绕着那个黑方块的,有一把锋利的小刀;一些鬼怪和仇敌;从天上还吊下来一条长长的麻绳,被绑成了一个牢固的绳圈。
都是他非常熟悉的东西,熟悉到让他紧咬住牙关,嘴巴里渗出了血腥味。
谢云逐已经来到了黑方块前,他试图继续向前一步,然而脚下忽然一空——他僵硬地低下头,看到万丈的高楼下,奔流的汽车就只有火柴盒那么大。
他竟然正站在高楼大厦的边缘,穿过脚底喧嚣的风,他的脑袋会像个烂西瓜一样砸碎在地面上。
他有些头晕目眩,知道自己陷入了某种被魇住的状态,然而和上次在钢琴小屋里时很不同,因为这次他完全理解发生了什么——
他曾7次试图自杀。
死亡方块所重现的,是每一次他尝试自杀的画面:他曾站到过这座大厦的边缘,已经翻出了栏杆;他曾准备过这样一个牢固的绳圈,这样一把刀;他曾在鬼怪靠近时束手就擒地闭上眼……
他的理智甚至也是清醒的。
他只是很清醒地想去死,有那7次的决心加起来那么多。
“人世是多么漫长,折磨永无止境,”安静已久的手机,这时候突然传出了男人的侃侃而谈,“看啊,眼前是一条更轻松的路。短暂的痛苦之后,便是永恒的安乐。”
那油滑的腔调叫人厌恶,然而他所说的内容,谢云逐并不否认。
他所承受的痛苦,早已超过了一个人所能承受的阈值,他崩溃过无数次,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。
那些尸体一定也曾经历过这一切,濒临崩溃,所以打了这个电话求救,然后被引入这个房间。
精彩书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