片漆黑,唯靠背上的人脖子上挂的夜明珠提供一点光亮,秦少英背着卿云疾行,他如今一个人也不信,也不想再多花心思去分辨谁是真是假,他已厌倦了,早便厌倦了。
密道出口正在京郊一个小院当中,秦少英放下卿云,取下他脖子上的夜明珠,卿云头耷拉着,夜深了,他很困,故而一直在睡,他的睡颜瞧着也仿佛与从前不同,太平静,平静得让人心里发寒。
秦少英只匆匆看了一眼,便用兜帽遮住他的脸,将人背好,悄无声息地从小院当中跃出,落下的瞬间,他想到那一夜,卿云抱着他的脖子,那一声带着欢喜的惊呼。
倘若时光倒转,他已知将来会发生什么,那一夜,他会不会带他走?
不,他不会的。
他仍然会选择利用他去杀李旻,这便是他最卑劣也最对不起他的地方。
他曾说,假使长龄复活,卿云为了荣华富贵,也会舍弃长龄,他那不是在说卿云,而是在说自己。
喜欢,爱,又如何?有些东西,比那更重要。
他一向这么觉着。
头顶雷声滚滚,秦少英数个起跃,已带着卿云离开了京城这座巨大的将所有人都困住的牢笼。
又一辆马车门被踢开,里头却是空无一人。
天上雨点骤然落下,暗卫们交换眼神,面上现出懊恼之色。
没有,每一辆马车里都没有他们想找的人。
冰冷的雨水落下,众人只能返回复命。
只他们一离去,躲在暗处的人便带着人上了被丢弃的马车。
“驾——”
铺天盖地的冬雨洒下,打在身上如同万千暗器,秦少英一抖缰绳,战场上训练出来的好马嘶鸣着在雨中狂奔。
如此不知疾行了多久,一支箭矢忽然从身后破空而来,划破了漆黑的雨夜,赶车之人头也不抬,扬手袖中抖出一柄短刃便劈断了箭矢。
缰绳落下,四匹吃疼的马不由拔足狂奔,身后冷箭如影随形,秦少英放开缰绳,跳上狂奔的马车,拔出腰间的断月,阻断射来的漫天箭雨,刀光之下,箭矢竟破不开那道屏障。
后头骑马紧追不舍之人大吼道:“那辆马车里头嵌了精钢,那些马拖不了多久!给我追!”
“我当是谁。”
秦少英手上持刀抵挡着雨中射来的箭矢,狂笑道:“原来是我的继任!程谦抑,你忘了谁是你的恩公了!”
“以臣之见,将军绝不会混在马车当中出行,臣猜测,秦府之中必定藏有密道。”
李崇托着脸微微一笑,“不愧是程卿,真是神机妙算,那你说该如何截杀二人?”
程谦抑低着头道:“若是只有将军一人,恐怕出动千骑也难杀,但他带着一人,无论如何,还是需要马车的,必定会等咱们的人离去后,择其一而用,臣听闻已过世的秦将军曾打造过一辆车厢全由精钢制成的马车,兴许便藏在其中,那些马车每一辆都是四马所拉,便是最好的证明。”
李崇眼中眸光暗敛,“程谦抑,你倒不避讳当年他举荐之恩。”
“恩公?”程谦抑大笑地回道,“赏识我的乃是先皇,食君之禄,忠君之事,谁是我的主子,我心中自然明白,怕是将军你糊涂了!”
秦少英后退跳回马车前,猛地拉住狂奔的马,滚入马车之中。
急停的马车猛烈摇晃,车中人睁开眼,他半眯着眼,看上去是在睡梦中刚刚醒来,神色懵懂地看着忽然闯进来的秦少英。
秦少英浑身都是雨水,滴滴答答地流在车内,脸上倒还带着笑,他手上太冰,便没碰卿云,只冲他爽朗地一笑,“好娘子,今夜便看你相公我怎么带你杀出去。”
程谦抑说得没错,这些马拉不动这辆马车多久,只要他们紧追不舍,他们迟早都会停下的。
马队在程谦抑的指挥中停下。
“莫再靠近。”
程谦抑缓声道,“恐他车上还藏了武器。”
侍卫们皆屏息以待。
冬日暴雨如注,众人都已被全然淋湿,衣物沉重地贴在身上,众人围着马车,竟是眼皮都不敢眨动,四周仿佛有无形的丝线将他们绑住了,令他们无法移动分毫。
率先感觉到杀气的是他们胯下的马,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时,已经太迟了。
车门撞开的瞬间,轩辕弓五箭齐发,五人瞬间便被射下马,程谦抑大喝道:“退!”
一击即中,秦少英扔了弓,拔刀斩向围着程谦抑的暗卫们,一刀便斩断了数人的兵器,雪色刀光闪过,秦少英当初教卿云的砍杀技,瞬间斩了数人。
程谦抑牵着马后退至林间,咬牙道:“杀!他不敢离马车太远,他只有一个人,车轮战他顶不住太久!”
精钢制的马车之中,卿云半靠在车壁,他觉着有些冷了,手掌微微蜷缩,外头的声音隔了一层,暴雨中叮叮当当的响动便显得不是那么激烈,他闻到了血的味道,越来越浓、越来越浓……
车门打开的动静瞬间惊到了秦少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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