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先前秦妙姝还顾及着周遭有宫人，忍着心底话。
&esp;&esp;但在母亲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下，她终于说出来了。坠落在地的不只是冠冕，更是压在秦妙姝心里的石头。
&esp;&esp;这朝冠，我担不起！
&esp;&esp;说完这些，她顿觉轻松，再说话时，便带上了发泄过后的快意。
&esp;&esp;裴音怜的心彻底凉了。
&esp;&esp;她背过身，仰头抑制住即将淌下的眼泪，勉强维持着仪态。
&esp;&esp;你们都退下。裴音怜道。
&esp;&esp;殿门吱呀作响，四四方方的光亮缩成了细长的线。
&esp;&esp;那些她本想一辈子烂在腹中的话，终于随着不甘的怒火倾泻了。
&esp;&esp;你不知道的，阿娘告诉你。裴音怜放缓了语调，望着女儿的眼睛里多出了几分怜悯。
&esp;&esp;她们的眉眼那样相似，与其说裴音怜在怜悯她，不如说是在怜悯自己。
&esp;&esp;过往的屈辱被她轻描淡写地带过，说起女儿的降生，裴音怜的声调里才添了几分温情。
&esp;&esp;最初入宫，她是被家族裹挟着踽踽前行的低位嫔妃，她这半生都绑在了败落的裴家身上，背负着父兄以家族荣辱为遮羞布的私欲，被一荣俱荣一殒俱殒的说辞荼毒，不择手段地爬到了高位上。
&esp;&esp;真正手握权力的那一刻，她看到了那些曾经蔑视她，轻贱她的人露出的谄笑。尝到了权力甜头，那点附生于她本体的野心疯狂滋长。
&esp;&esp;她确实是为了避免殉葬，为了夺得后位才将女儿带到这世上。
&esp;&esp;但自打秦妙姝降生那日起，她抱着孱弱的女儿，便下定决心要让她摆脱和自己相似的命运。
&esp;&esp;裴音怜自认为亏欠了许多人，但独独没有亏欠女儿。
&esp;&esp;她幼时所有的缺憾，所有的渴求，都被她变本加厉地倾注到了女儿身上。
&esp;&esp;先帝，并非你生父。江皇后，死于我手。
&esp;&esp;隔墙有耳，她的声音极轻，但足够女儿听清。
&esp;&esp;秦妙姝瞠大了眼睛，忘记了眨眼。
&esp;&esp;裴音怜温柔地拭去了女儿的眼泪：你是阿娘的女儿，没什么担待不起的。
&esp;&esp;听阿娘的话，这世上便再也无人能操纵我们母女了。
&esp;&esp;
&esp;&esp;书案上摆着一份回折，一份公文。
&esp;&esp;烛火太幽暗了，唐笙有些看不清上边的字迹了。
&esp;&esp;公文是今日新到的，加盖了三司官印，说是要召唐笙回京，重审唐简一案。
&esp;&esp;这公文意图这样明显，就差将骗回去定罪几个字写在明面上了，唐笙自然不会上当。
&esp;&esp;但这样的公文竟然能够发出来，便说明了秦玅观至今未醒。
&esp;&esp;今日是三司文书，那明日呢，后日呢？
&esp;&esp;陛下一日不醒，这些人便会罗织新的罪名扣到她头上。朝局也会一日比一日动荡，谁能保证那些只图一己私利的宵小不会作乱。
&esp;&esp;躲藏在陛下身后固然安稳，但陛下离了她，病弱的躯体还能撑几时？
&esp;&esp;唐笙不想再等了，她怕再等下去，就要抱憾终身了。
&esp;&esp;她迫切地想要回到秦玅观身边，轻抚她的眉眼，扣紧她的指节。
&esp;&esp;即便不能分担她的痛楚，能多陪着她，多照看她也是好的。
&esp;&esp;烛火似是燃到了头，轻曳了几下，更暗淡了。
&esp;&esp;唐笙探指，捻灭了这团光晕。
&esp;&esp;屋外的脚步声迫近了，唐笙听得方清露两声担忧轻唤，却没有应声。
&esp;&esp;公文到时，方清露也在场，她忧心唐笙做傻事，得空便来探望。
&esp;&esp;这是今日第三趟了，她在檐下轻唤：十九，歇下了么？
&esp;&esp;厢房内没有回答。
&esp;&esp;方清露知晓她烦闷，长叹息，终是绕回了自己的卧房。
&esp;&esp;唐笙听得脚步声远了，这才收束衣袖，一圈一圈缠起了臂缚。
&esp;&esp;她从锁子甲穿起，束好裙甲，整理好身甲，扎好护心镜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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