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今夜她又梦到了母亲。
&esp;&esp;她还是五六岁的模样，躺在母亲怀里，听母亲念话本。母亲的声音轻柔, 念叨喜欢的段落总会垂首来蹭她的鼻尖。秦玅观揪着她的衣领咯咯笑。
&esp;&esp;画面一转，秦玅观孤身立在门外, 踮着脚尖探看屋内的场景：
&esp;&esp;产婆们端着血水进进出出，母亲躺在帐帷里, 双眼紧闭。
&esp;&esp;她想冲进去，衣衫却被太监揪住，已是皇帝的父亲挥了挥手，太监们稍稍使劲便将她拽了回去。
&esp;&esp;产婆抱着褥子包裹的婴孩出来，皇帝笑逐颜开，又唤她来查看。秦玅观望着那皱巴巴的婴儿，心里却还在惦念殿内的母亲。
&esp;&esp;那一夜她怎么也睡不着，听得轰隆的雷雨声后，秦玅观起身查看，身上湿了大半的方汀冲了进来，给她裹了件衣裳，便将她塞进小轿里。
&esp;&esp;小轿颠簸，帘幕在风雨冲击下开开合合，秦玅观伏在窗边，看着方汀不停擦脸。
&esp;&esp;再后来，她就见到了躺进棺椁的母亲。
&esp;&esp;这个梦重复了太多遍，起初醒来，她的眼角还有泪痕，而今秦玅观只是睁开眼睛，望着明黄色的帐顶。
&esp;&esp;她撑起身，撩开帷幕，看向明窗外的天空，视线被蜷缩着的唐笙吸引。
&esp;&esp;秦玅观趿上木屐，坐在榻边数着数等她醒来。
&esp;&esp;喉间不适，秦玅观压着嗓子掩着口鼻轻咳了声，垂首时唐笙已然苏醒。
&esp;&esp;怎么没回去。秦玅观俯瞰昏昏沉沉的唐笙。
&esp;&esp;怕您身边没人。唐笙扶榻起身，同秦玅观颠倒了视角，天已经亮了吗？
&esp;&esp;秦玅观望着窗，没有说话。
&esp;&esp;衣桁上挂着秦玅观今日要穿的衣物，唐笙背身去取，哈欠连天，转身时视线还有些模糊。
&esp;&esp;您要起吗，奴婢替您更衣？
&esp;&esp;秦玅观接了，却没要唐笙动手。
&esp;&esp;她扣着盘扣，朝唐笙道：叫太监去传宗正，朕今早就要见。
&esp;&esp;唐笙照做，回来时秦玅观已在梳妆台前落座。
&esp;&esp;她被秦玅观身前的紫檀木梳妆箱吸引。
&esp;&esp;那妆箱设计精巧，除了正面三个抽拉屉子，右侧还有个暗箱，阖上后便会遮住正面的抽屉，形制很像是雕琢精细的木门。
&esp;&esp;镜子亦是可折叠收纳的，且不知比耳房里宫娥们用的那面清晰多少倍。这还是唐笙到来后第一次看到这么清晰的自己。
&esp;&esp;秦玅观微偏着首画眉，看到了镜子里的唐笙。
&esp;&esp;会挽发吗。秦玅观出声。
&esp;&esp;唐笙点头如捣蒜。
&esp;&esp;她穿来前就是长发，闲暇时也爱捯饬头发。初到这个世界时唐笙照猫画虎，模仿宫娥们的模样编起自己的头发，最后也没被管事姑姑发觉异样。
&esp;&esp;她搓搓手，跃跃欲试：像从前那样束冠吗？
&esp;&esp;秦玅观抚着发：寻常女子那样的。
&esp;&esp;唐笙：？
&esp;&esp;朕今日带你回唐府。秦玅观将篦子递给她，微服出行。
&esp;&esp;唐笙脑袋转得飞快：您是要寻阿姊写的见闻录？
&esp;&esp;唐简去前一直圈在府里，未曾同外界有过联络。秦玅观道，这见闻录要是真存在，那大概就在府里。
&esp;&esp;有关于唐简的信息，秦玅观总是不吝于告知唐笙的。
&esp;&esp;唐笙梳着她的发，指尖没入柔软的发丝中。
&esp;&esp;她的发质很软，唐笙抚着指尖的动作不由得放轻了，生怕弄痛她。
&esp;&esp;秦玅观觉着颅顶像是挨了落叶，触感轻柔，有些发痒。
&esp;&esp;你下手重些。秦玅观道，无碍。
&esp;&esp;唐笙听了加重了些力气，但还是跟狸奴舔人似的。
&esp;&esp;不知过了多久，宫娥进来传报，唐笙才收了手。
&esp;&esp;秦玅观抚鬓，指尖触到了柔顺的纹路。
&esp;&esp;你同朕编了小辫？
&esp;&esp;唐笙从秦玅观身侧擦过，推近了梳妆镜。
&esp;&esp;您瞧，是不是很合您的仪态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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