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海风骤起,灰白的船帆唰地一声绷开,推着晃着,徐徐向南去。夜幕下,十余人骑着马,披星戴月地越过一个山头。
&esp;&esp;领军站在高处辨清方位,回身问:“裴詹事,天快亮了,要不要歇一会儿?”
&esp;&esp;裴晏仰头望向北辰。
&esp;&esp;“不了,事不宜迟,尽快回京。”
&esp;&esp;领军一声吆喝,一行人徐徐没入夜色。
&esp;&esp;第一百二十三章 斩草除根
&esp;&esp;洛都已见秋色,裴晏午时自东阳门入,无暇回去更衣,径直入了东宫,却得知元琅近来忙于筹备秋射演武,日中前都在南郊军营里,午后返回内城后,还要去怀王府侍疾问安。
&esp;&esp;“这几日都酉时天黑才回来。”内侍欠身道。
&esp;&esp;裴晏想了想问:“怀王得了什么病,太子要亲自侍疾?”
&esp;&esp;“只听说是旧疾发了。”
&esp;&esp;东宫上下都知道裴晏住在城外,内侍看他风尘仆仆,讨好说:“裴詹事舟车劳顿,不妨先回去沐浴更衣,明日再来。”
&esp;&esp;“不必,若赶不上出城,宿詹事府便是。”
&esp;&esp;“那请裴詹事先去詹事府稍候,殿下回宫,下官即刻通传。”
&esp;&esp;裴晏蹙眉道:“我就在宫门这儿等就行。”
&esp;&esp;内侍知道他这神色是有些恼了,只得陪笑,实话实说:“眼下日头正毒,殿下若知道裴詹事站这儿晒几个时辰,定要拿咱们这些宦臣问责,还请裴詹事体谅一二。”
&esp;&esp;裴晏微微扬眉。
&esp;&esp;过去元琅还不是太子时,府上没这么多规矩,散值晚了出不了城,他便来借宿。来得多了,有时元琅不在府上,内侍也会直接领他进去,随意得很。
&esp;&esp;他也是那时偶然发现元琅的书斋中还有暗房。
&esp;&esp;而后元琅入东宫,他调任廷尉。
&esp;&esp;过去在太常寺任闲职,他脸臭嘴毒,只要他不找事,事不会找他。可廷尉不同,桩桩件件都是千丝万缕的烂账,未防有人捕风捉影,是他主动捡起了规矩,无事不登门。
&esp;&esp;年节休沐,元琅便去东山小院找他,还说:“此处既无旁人,你我总角之交,礼数多了生分。”
&esp;&esp;往事如潮涌,翻起沉渣,如鲠在喉。
&esp;&esp;“裴詹事?”内侍见他一动不动,大着胆子又唤了声。
&esp;&esp;裴晏收回神思,细细打量眼前人:“我记得你叫钟祺,陛下任雍王时便已照顾太子起居了。”
&esp;&esp;“裴詹事好记性。”钟祺颔首道。
&esp;&esp;裴晏抬头看了看天,试探说:“是有些晒。但詹事府太远了,我直接去书房等吧。”
&esp;&esp;钟祺侧身引路:“裴詹事请。”
&esp;&esp;裴晏颔首跟上。
&esp;&esp;此举僭越,但钟祺却没有半点犹豫。青天白日,烈阳笼在身上,越晒越寒。
&esp;&esp;入内,钟祺欠身说:“裴詹事稍候,下官这就命人添茶。”
&esp;&esp;“不必了,你出去吧。”
&esp;&esp;钟祺半弓着腰,眼珠子迅速转了转,笑着应声:“是。”
&esp;&esp;门一阖,屋内稍暗了些,眼下正当午时,两侧窗棂透些天光,也足够了。
&esp;&esp;金光道道,铺在地上,似刑房里的钉板。
&esp;&esp;裴晏在门边站了会儿,踩着光走到书案前。这里他来过许多回,却未曾仔细看过。
&esp;&esp;案前堆放着几册书,指腹在石砚上用力磨了几下才蹭上些焦黑,一旁笔豪干硬,都是许久未润了。
&esp;&esp;裴晏绕到屏风后,果然还有一内室。
&esp;&esp;竹帘纱幔为挡,半遮半掩,却将他生生拦下。
&esp;&esp;回京路上,他想起了许多事,方才开口试探。一路跟着进来时,他心下已经有答案了。
&esp;&esp;他以为他已经想好了,可当真站在这儿,方觉脚缠千斤,寸步难移。
&esp;&esp;当初阿娘殁了,他冒死拦圣驾检举,陛下当面夸他与阿爷一样刚直不阿,大义灭亲,转身却赐下旌表,将阿娘钉死在裴夫人的牢笼中。
&esp;&esp;而后辞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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