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应东没急着走,拖着楼月的行李去旁边的水果店买了点橘子,他还记得她晕车,用为数不多的生活常识买了两斤橘子。
楼月个子矮,站在他跟前更矮,赵应东一手拎着橘子,一手拉着行李,把她送到候车厅。
让一个孩子坐车回家未免太多心大,他对那个不太熟悉的后妈都有些埋怨,一起回去能怎么样,非要孩子一个人走。
“在车上别跟陌生人说话,困了就睡觉,恶心的话就吃橘子,我看车程只有五个小时,你现在坐上,晚上就能到你外婆家了,到时候给我爸发信息,我拿他手机回你。”
楼月闷闷地嗯了一声,从赵应东身上看出一些赵锡的影子,他平常其实没那么多话。
“手机别拿出来玩,到家里再打开,我充好话费了,你不要玩得太过分。”
他其实没出过远门,送楼月来这儿也是他第一次到车站,生疏得很,但是扯着旁边的大人问东问西,也搞清楚了。
楼月找了个空位,拉着他坐下,两人带的东西多,挤在一起坐着。
“哥。”
赵应东听到这声,挑眉看了她一眼,“感动了?”
“你外裤穿反了。”
他低头一看,裤子好好的,这卷毛又诓他。
身边不断有人经过,来来往往的人拎着大包小包,也都是赶回家过年。
喇叭声提示楼月的车次已经开始检票了,他们站起来,顺着人流挤到检票口。
赵应东也排着队,直到轮到楼月检票时他才停下来,两人被门隔开。
楼月又大喊了一声哥,把人喊到身边时,在乘务催促下塞给赵应东两百块钱。
赵锡发零花钱很随机,赵应东并没有多少私房钱,但两个人平常一起买东西时,都是他结账,这次出发前赵应东就买了不少吃的,还要给手机充话费,肯定掏空了家底。
楼月吃力地把行李箱塞到大巴车的行李寄存处,有些惶惶地随着人群挤上车。
半年前,她这样来到这个城市,半年后又一个人回去。
这一次回去,就要看到自己亲爸了,生活是截然不同的。
而车站外的赵应东,捏着妹妹给的两百块钱,气笑了。
这是劳务费还是零花钱?
手里的钱捏不住,到处花。
就他有印象的,楼月生日请全家吃饭、考试后请朋友吃饭、和他一起去打球时请自己吃炸鸡,完全是漏勺行为。
赵应东骑上车,等了一会儿,车站发车口就驶出一辆载满归客的大巴。
楼月,就在那一辆车上。
——
晚上八点钟,家里就只剩三个人。
没有楼月在,这三个人看起来好像不熟,自顾自地吃饭,谁也不说话。
赵应东吃着吃着就问赵锡要手机,言辞凿凿:“楼月她回家要给我发消息,我要检查一下。”
赵锡半信半疑,把手机丢给他,“吃完就给我,别想着玩手机。”
过了会儿,他的手机屏幕果然亮了。
陌生号码发来消息:[刚刚到家,累死了,晚上再说。]
赵应东回了个“已阅”,然后给他爹看,态度很坦率,顺便鄙夷一下他刚刚的不信任。
赵锡眯着眼,盯着那串号码问:“这首手机号是谁的?小月拿谁的手机发消息?”
赵应东嘴里的米饭变得咯牙,像他爸从车轱辘上洗下来的石子儿,他迅速刨完碗里的饭,放下碗就跑了。
赵锡哼了声,“我就知道这小子有鬼。”
楼雁一直没说话,吃完饭后,拿出手机看了下,没看到消息。
她不动声色地放下手机,看着窗外出神
。
回到自己房间的赵应东斜倚着床头,屋内没开灯,只有月光通过小小的窗户招进来。
他手里捏着那两百块钱,想着楼月进站口时的表情。
她有些凄惶,抱着自己准备的橘子,被挤在一群大人里,还扭头往出看,看到他时露出了一个笑容,然后就被推上了车。
赵应东对着沉沉的月光,看那两张皱巴巴的百元钞票,在两个人的手里攥了很久,抻开也展不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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