事实上裴予卓脑子一团乱。才不止于生气,还有恐慌、怯懦、隐忧。
不敢承认这个寄住在他家,看似不起眼的姑娘实则有强大的人格魅力。微微一笑,摆出她生来的友善、温柔就能轻易博得一大堆人的好感,不论男女。
害怕她接触过更多人后发现他也不过如此。
他的自信动摇了,成为摇摇欲坠的大厦。
知意还被他抱着,吸着鼻子,声音闷闷的:“我和他接触…还不都是你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
裴予卓闭上眼,转动脖子来回去蹭她的脸,然后长吸一口气,热息悉数喷到她颈窝。知意痒得一缩,耳畔刚好响起他喑哑的嗓音。
“有点不开心,想你哄一下我。”
直白、坦诚又幼稚,就不像是能从裴予卓嘴里说出来的。
知意一惊,身体软下来,呆呆去看那双环在自己腰上的手。十指紧扣,不留一丝缝隙,还勒得她有些喘不过气。又气又好笑。
“裴予卓。”知意深呼一口气,“你知道今天我给你带了什么过来吗。”
裴予卓无言,余光下意识去瞥那个放在玄关的超大手提袋。这是他开门时忽视同样提满东西的赵文彬,毫不犹豫地从知意手上接过来的。
“昨晚,看你身上就一件t恤,反复洗了又穿,都快烂了……”
所以,鼓鼓的手提袋里是她回家后在他房间衣柜翻出的内搭t恤、毛衣,还有一件轻薄羽绒服。知道他可能会去跑步,知意还装了他最常穿的那套nike速干服和跑鞋。
知意从小就和生活作斗争,不会华丽飘玄的辞藻,却最会做实事去关心人。
“至于小笼包,我买那么多是不好意思,”知意停顿了,耳垂微微泛红,“让人家觉得我只给你呀。”
是羞赧的语气。知意没说透,但裴予卓已经反应过来了,甚至还开始为姑娘现在这副窘样而感到甜滋滋的。
“本来…还觉得昨天的面条太单调……”知意两腮又开始气鼓鼓的,又红又胀,活像只正在囤食的仓鼠,“还计划今天要跟你一起煮火锅的。”
裴予卓完全明白了。这些切实的好就是知意对他的关心。衣服、食物都实实在在地摆在眼前,而他还要无端恐慌,斤斤计较。
可惜,他幡然醒悟时,知意已经改主意了,仰头道:“现在,既然你都吃饱穿暖什么都不缺了,我还是早点回去写作业吧。”
裴予卓当然不要她离开,更用劲抱住她,就快把人给提起来了,语气无赖。
“不要。”
“不准走。”
“我错了,宝宝。”
说最后两个字时,他尾音上扬,如他微笑时而弯起的嘴角,直勾到人心里。知意早被他抱起来,又翻到正面,形成一个考拉抱的姿势,两只腿被迫夹住他的腰。
“放我下来!”
“答应不走就放。”
“…好吧…我…我不走了……嗯,怎么还不放呀?”
裴予卓已经对准女孩的唇贴了上去,吻落下前的最后一句话是——
“太天真了。答应了我也不会放的。”
晌午,两人终于感到饿。而知意刚才一句要煮火锅又让裴予卓记挂上了,缠着她说一定要吃这个。知意拗不过,只好先和他一起出门采购食材。
两人出了单元楼大门,还没走几步,一阵尖细的猫叫声却忽然传了过来,不断重复着,就像是在故意引人过去。
知意和裴予卓对视一眼,一起循着这细细的声音去找,绕着大楼转了个角,看到侧面墙壁的几根交错的水管后躲着一只瘦小的叁花猫。猫还是幼猫的形态,大概才出生一个月,瘦到可以看到脊背,身上脏兮兮的,眼睛却明亮有神。
知意轻悄悄朝小猫走去,但才迈出一步它又忽然受惊般钻出水管,往外一跃,连猫带声,瞬间一并消失在风里。
知意略有些失落,闷闷地站在原地,脑中还是它刚才对着她哀嚎咪咪叫的样子。裴予卓从后一手环住她的胸口,下巴放在她头顶,“不开心了?”
知意摇了下头,好半天才说,“不是不开心,是担心。”
“这么瘦,这么小。在这么冷的天哪能找到吃的呀。”
“嗯。”裴予卓应道,“像是才出生没多久就被遗弃了。”
“你这几天住这里时有见到过它吗。”
裴予卓皱眉思索着,“没……”
他还没说完,知意却忽然转过身一头扎进了他怀里,两手还紧紧抱住他的腰,裴予卓能感受到她的轻颤,摸着她的头发,柔声问:“怎么了。”
知意摇头不语。小猫使她联想到了自己,同样无父无母,没有家,只身漂泊在外。更重要的,小猫也和她一样警惕,这是一个人时才会练出的本能,稍稍察觉到一点异样都会赶紧跑开保护自己。
实在太像了,她很难不共情。
裴予卓哄着知意。虽然她什么也没说,但他却奇异般能和她共感,心如裂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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